第六十三章 虚假与真实的鼓舞
白昼行走在内城的大道上，目光中隐含着警惕，注意着每一个路人。
他不知道如果被那些破解玩家发现自己这个正常玩家，还是一个零时执法者后，会发生什么事！
但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因为系统在条例中居然出现过‘抹杀’这个字眼。
然而，路上的每一个行人都是神色匆匆，目的性极强。
他并不想引人注目，此刻又没有目的地，于是也顺着人最多的一条路前进。
‘只是，城主为什么会与那个名叫申簧的酒吧老板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是故意骗我，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的能量这么大，什么种子都能用来调酒。’
‘现在城主还在进行会议，正好先去确认一下吧！万一有误，岂不是坏了大事。话说，之前没有发现，现在仔细一想，穿着制服后，城主跟杨岳都有一点像了。’
白昼抬头看了一下方向，正巧是通向商街的路线。
他环视一周人群的动作行为，突然感到有一丝不对劲。
人群愈来愈多，每时每刻都有人加入。
所有的人，似乎都在赶往一个目的地，几乎没有分流到街道两侧的其他店铺。
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想要看到外面的情况。
‘为什么，这么多的店铺都关门了。’
作为一个宅男，白昼很少会离开熟悉的学校，到外面去逛一逛。
那家他念念不忘许久，却一次也没有来过的烤肉店。
现在也是禁闭大门，没有丝毫要开启的意思。
不光是烤肉店，几乎所有的店铺都没有开门。
唯独出售燃石等生活物资的商铺，门口排成长龙，人潮涌动，甚至推搡哄抢。
店员尽力艰难维持者基本秩序，阻止发生热血上头的武力行为。
而且，来着基本都是年纪偏大的中年，经历过二十年前日蚀之刻引发的那场大寒潮。
‘经历过的人就怕了，可如今就算气温下降到工厂停工，也还会有蒸汽机器人自行工作，维持物资稳定的。’
‘但也能理解，换我也是一样。’
白昼摇摇头，自己是何不食肉糜，生活无忧后就忘记了平民最为关键的生存问题。
‘内城都这样，也不知道外城是个什么情况。’
蒸汽能量塔里的隐患不除，即使度过这一次难关，迟早也会倒在某天，全城人的头上都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看着这紧张喧闹的场景，白昼的心中反而放松了几分。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每个人都在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而努力，他们不是游戏中的虚拟NPC，没有人能擅自决定任何人的生命，哪怕是神！’
白昼下定决心，脚步坚定几分。
‘现在，你在暗，我也在暗。你是四代主机，而我是六代个人终端。怎么看，都是我的优势更大。’
......
‘怎么，酒吧也这么多人？’
还未到门口，白昼就看见也排成长龙的队列。
每一个人进去之前，都要受到检查，还会在门口整理一番仪容，才郑重走进大门。
‘至于么?不就是个酒吧！难道是因为要慎重对待最后一次酒？’
从今天开始，酒吧这种奢侈品肯定会受到严管，不可能轻易浪费粮食。
白昼发现了，这些人的衣着打扮都很得体，显然不是一般的平民。
不过话说回来，平民只会去酒馆，而不会来酒吧。
但这次来的人衣着打扮的层次明显比平素来酒吧消费的人，要高一个档次，基本属于某些职业里的中高级精英。
‘奇怪，这些人不是一般喜欢自己办酒会沙龙，怎么会来酒吧？’
白昼摇摇头，直接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在外面想破脑袋也没有用。
走在队伍后面，白昼用余光打量着前面的人群。
普遍年龄都在三十之上，严肃的面容上挂着一丝焦虑，不时的将手放入口袋，嘴中还在不停默念着什么。
总之，白昼觉得今天遇到的一切都非常奇怪，从上至下，都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氛，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暗流在无形之中。
‘等会还是赶紧回学校吧！’
终于快轮到到白昼，此时，他身后又聚集了不少的人。
“您，是白昼先生吧!老板早有命令，您直接进去就好了。”
“我是白昼，但不用...”
没等他说完，还在他前面排着的三人连忙转身，自觉跑到队伍末尾，重新排队。
“......”
白昼无语，至于么？到底谁才是顾客上帝！
但看了一眼身后已经跟他拉开三个身位的队伍，白昼还是决定先进去，不打扰后面的人。
“对了，你们刚才在检查什么东西？”
白昼问道。
“哦！自然是神徽！”门卫答道。
“就是...这个！”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徽章，样式简单通俗，正是一个黑色小太阳。
‘这是，太阳教派？他们什么时候发展到这种规模了？还把黑金酒吧变成聚会地点，传教士不是说不会去找申簧了吗？’
带着一肚子疑惑，白昼走进酒吧，在进门口处，他故意停顿片刻。
后面排队的人是不是伸入口袋中摩挲的，果然都是一模一样的标志性黑太阳教徽。
酒吧内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幅装潢。
曾经的金色装饰显露出来，如太阳的光边，神圣凛然。
一群身披白袍的教徒穿行其中，每个人身边都围了一群信徒.
他们双手合起，神态虔诚，嘴中跟随着教徒念叨着教义。
整个场面让白昼怀疑自己进入某个鞋教窝。
不，不用怀疑，就是！
白昼目光如炬，一眼发现了正一脸神圣引导信徒祷告的传教士。
他的身边围的人最多。
艰难穿过人群，白昼不顾信徒们不满的神情，凑到传教士边上。
“你们什么情况？”
传教士一脸惊讶，左右看了一眼，悄声道：“等我一下。”
他转身对着周围的信徒道。
“祷告暂时停一段落，我要带这位主祭的朋友去见大主祭！”
周围的信徒纷纷面露惊异与羡慕，低头退下，去寻找其他的教团。
“你们什么情况？”
人刚散，白昼就忍不住问道。
“你别急，等我慢慢说。”
“那天你走后，我没准备自讨没趣，去找申簧店主宣传教义。但他自己找到了我。”
“交流过后，我发现他也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但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我错了。他比我更接近太阳的光辉！”
“我自认不如，退居二教。”
传教士眼中神光闪动，很显然，他的自愿做出这个决定，而不是被人逼迫的。
“你不是说过，在你之上，还有一个‘阳’吗？他也同意？”白昼问道。
“同意，他去见过‘阳’，他的光辉仅此于‘阳’。”
“那申簧现在在这里吗？”白昼问道此行最关键的问题。
“在，你要见他吗？但得等一会了。他现在在做重要的洗礼！”
白昼眉头微动，真的在？难道真的只是碰巧长得相似？！
可惜这里没有血缘鉴定的手段，不然想办法让他和城主见一面，乐子应该很大！
得到半个确定的消息后，白昼心头的凝云也消散了不少。
大概半个小时后。
身披一身白袍，额头画了数道金纹，看起来风姿卓尔的申簧，从酒吧的某间密闭包间中走出。
沿路上，每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无论是信徒，教士都会对他微微鞠躬以示尊敬。
申簧目光平视，走向白昼。
但他嘴角带着的微微笑意，让每一个人都受宠若惊，丝毫不会在意他连余光都容不下自己的态度。
“他才是天生的传教士！”传教士微微苦笑道。
“我要是有他十分之一的本事，当时也不会那么惨！”
白昼目光也直视着申簧的脸。
‘像，起码有九分相像，但有些细微的地方不同。’
‘城主常年待在里城，生活环境与外面差别很大，应该是非常嫩。但申簧似乎跟嫩，简直跟从未经历过一丝风吹一般。’
‘但，只要确认了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就好！其他的细枝末节，大可等到日后再探究。但他背后到底是谁呢？我今天听到似乎有一位主管温室的大议员似乎也姓申，正好他四十多岁，而申簧看起来才二十。难道？不可能吧！他和城主这么像？不会吧！’
白昼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
“怎么了，白大工程师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申簧脸上挂着一丝微妙的笑意，就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白昼摇摇头，将不该想的念头甩开。
“正处于关键时刻，你们网罗了这么多的职业者，想做什么？不怕引起市廷关注，将你们封杀？”
申簧轻笑：“你可以问任意一名来到这里的信徒，在日蚀之刻的关键时刻，他们会怎么做！”
没等白昼回话，他随手指向一名医生。
“你会怎么做？”
那名医生神态狂热，仿佛被莫大的幸运砸中，毫不犹豫道。
“我必定竭尽所能，奋战在一线，不放弃任何一条生命。”
“你呢？”他又指向一名工人联合会的中层。
“我也必然战斗在一线，跟所有的战友共同奋进！”
申簧随手又点了几人。
他们都同样回答，必定奋力战斗。
“如何？白工程师大人？”申簧微笑问道。
白昼无言以对。
他感确信，以市廷的号召力，是绝对做不到像这样鼓舞人心。
但现在的情况，却需要更多勇于承担的勇士来为冰汽城筑造一道抵抗风雪的屏障。
从现实意义来讲，太阳教派还是起的积极作用。
但，申簧的行为更像是在蛊惑，而非真心！
总让白昼感到有一丝违和感。
不过，来了近百人，总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被蛊惑了。
在日蚀之刻后，心中恐慌是必然的，能找到一个精神支柱来支撑自己坚持，也是能够理解的。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市廷并没有如从前那般直接将太阳教派一棒子打死的原因吧。
现在的冰汽城居民远离了蒸汽能量塔，也远离了信仰，需要第二个支柱来支撑自己。
“我们保证不会做出有违市廷法令的事情！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申簧举起一只手起誓道。
白昼抿了抿嘴唇，突然笑道：“你们如果违背法令，自然有市廷处理，与我何干？对我这么看重，难道想拉我进你们教派？”
“当然！”
“不！”
传教士与申簧同时开口道。
“嗯？”后者冷冷看了前者一眼。
传教士立刻闭嘴。
申簧转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你是不会同意的！但过一段时间，我相信，你会同意的！”
“哈！你还挺了解我！”白昼耸耸肩道。
“你们继续你们的...教会派对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目的达到后，白昼一刻也不想在这别扭的环境中多待一秒。
“慢走，不送！”
申簧望着他的背影，在心中默道。
‘希望那时的你，已经成长到足够我同意你的请求！不然，这个世界就将失去最后的希望！’
......
出门后，白昼几乎是飞奔般的跑回学校。
今天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太过于诡异，急需梳理一番头绪。
回到学校，白昼没有看到杨岳和黄瑾，在差分机工厂也没找到人。
正奇怪时，一阵阵整齐高亢的呼喊声如浪潮般传入他耳中。
‘这个方向是在...教学楼前面？’
白昼顺着声音找去。
在教学楼前。
六个年级的学生排成了六个正方形方阵，规矩整齐，没有一丝倾斜。
所有人都挺直腰板，目光紧紧锁定台上。
在零时搭建的高台上，杨岳拿着一个喇叭正吼得慷慨激昂。
“冰汽城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来了，我们能坐以待毙吗？”
“不能！！！”
学生们齐声呐喊，震耳欲聋。
“我们作为冰汽城的年轻一代工程师，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在最危险的地方战斗，而我们在后面享受吗？”
“不能！！！”
他们正对着的教学楼仿佛抖了三抖。
“同学们，最关键的时候到了，这一次，我们工程师就是最重要的位置！”
“只有你们都懂得差分机，能控制住蒸汽机器人，这次的任务，我们必须走到一线。”
“经历过了寒冰地狱的磨砺，我们就一定能如同先辈们一般，创造出温暖的天堂！”
“我们！”
“必胜！！！”
“必胜！！！”
“必胜！！！”
“换装！”
从一年级开始，全部的学生有序的鱼贯进入教学楼。
十分钟后。
从教学楼中走出一名名的工程师，他们装备齐全，仿佛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恐惧，只有浓浓的使命感。
白昼一脸微笑的望着他们。
他们都还年轻，但都是朝阳！不需要多久，就能绽放出绚丽的光芒，照亮冰汽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