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买卖
身为天生道种的赵二公子从学宫溜下山了。
这件事算不得大事，但却着实让人好笑，当然，其中最为恼怒的也当属学宫的那两位圣人，至于大弟子唐伯虎，他却是一笑而过，将赵二公子院中的棋盘搬会屋内，接着关上门，开始默棋。
茶香淡淡，随着青烟，只有一声接着一声的棋子扣盘响动。
而那两个调皮的孩子，此刻却慢步在灵山脚下的灵山郡，这儿买些吃食，那儿买些稀罕玩乐物，好不快哉。但很明显，此刻往回赶的二人脸上并不有太多的轻松，反而有些许阴沉。
“李兄，也是没有想到，价格会这么低，不过没事，届时我的那一份便都给你。”赵二公子手持一根糖人，微微皱眉说道。
李怀安只是微微笑着道了一句不必如此。
二人刚从那灵山郡的书肆归来，因为学宫的原因，灵山郡只有一家小小的书肆，而且生意极为红火，虽说李怀安将《红楼》搬了出来，但对方只是让一个仆役接待，轻视之意溢于言表。而且最后的价格也极为普通，与书肆中其他的书籍一样，毫无特色。也罢，只能先这样混着，毕竟人家是一家独大。
但这着实让李怀安不爽，不过他倒也不着急，好书迟早会被发现。沿着热闹的街市慢步走着。这是长安之后少有的轻松，当然，如今的长安断然比不上小小灵山郡的热闹，架不住身缠万贯的赵二公子出手阔绰，此刻的也是嘴上不停的吃着。
周小葵的手艺是好，但一月以来是少有肉腥，此刻手中的虽是肉脯，但久违的肉味实在是让人留恋，想着带回去些，可看周小葵的模样对肉类食物并不怎么感冒。
自然，放在几天前，他定是不会理会紫衫峰那堆师徒的看法，巴不得被赶出去的他绝对逆她们而行，但昨日那一幕仍旧是历历在目，小萝莉的一箭惊艳到了他，固然是想留在紫衫峰学点技艺。
虽然他不知道一月前剑宗的陈子辉出于何种目的要带他走，但看后者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他还是选择周小葵这小萝莉跟欧阳紫衣，毕竟这俩娘们香。
“哎，两位公子请留步。”
正想着，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满脸笑容的中年男子，油头粉面，粗布衣裳，怀中不知揣着什么，鼓鼓当当。
“你是谁？挡在我们面前作甚？”赵二公子率先发问，同时有些嫌弃的往后退了退。
面前的男子不大好闻，个子也不高，有股淡淡的胭脂味刺激着李怀安二人的鼻子。算不上厌恶，但绝不会是喜欢，看着男人脸上，也确实涂抹了一层胭脂水粉，与其长相颇为违和。
郭今明曾经是这灵山郡内有名的二道贩子，所贩卖的类型囊括了各行各业，只是近年来生意不好，珀雅轩的出现让他胭脂水粉、首饰珠宝方面的生意受到了很大程度的打压，而这方面又恰好是他最赚钱的一个，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的钱最好赚，男人么，便是打仗。
没办法，珀雅轩的背后是九州六大仙门之一的蓬莱仙岛，他一届凡人总不能跟仙门对着干，不过好在，绝望之际他又找着了一件差事。
是一次意外，偷偷摸摸来到某家小姐茶会上推销不入流的胭脂，恰好是听闻红楼，嗅觉敏锐的他很快便发觉这是条好路子，当即用身上的胭脂跟那小姐换取了书籍的几日观赏，也正是这几日，灵山郡开始盛行起了红楼。
那日之后，红楼不再是富贵人家小姐的私有物，也不再是一本传遍众人手的稀罕物，标志娟秀的笔记更是让姑娘们爱不释手，即便是钢铁男儿也不断的沉迷其中，当然，此事最大的功臣当属是他，郭今明。
只是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这红楼的作者是何人，只是说这是出自学宫某位弟子之手。
他倒是想跟那名弟子搭上线，可人家学宫弟子，素来视金钱如粪土，名声跟金钱都不缺的他们，郭今明着实不知拿什么完成他那宏伟大计。
而最近几日他又开始头疼起来，红楼的新章回断了。这…等于是断了他的财路。
无可奈何，人家是学宫弟子，修行忙，哪有时间写书。没办法，只得赶紧将手下的这些卖出去，最后割一波韭菜，另寻他路吧。
至于这红楼，就当是太监了。
“你是何人？”李怀安也是发问，看着面前的矮个子，违和的胭脂水粉让他很不适应，但还是耐住性子，看看面前这人要出什么幺蛾子。
郭今明嘿嘿笑着，察觉出面前两位少年眼中的厌恶，自是明白了原因为何，两把抹去脸上沾着的水粉，接着用衣袖快速擦了擦，才拱拱手，开口说道：“公子，鄙人郭今明，是这灵山郡的一名书肆掌柜，看两位公子面生，是第一次来灵山郡吧。”
今日赵二公子并没有穿学宫弟子的独有服侍，一声原装，倒是没叫人认出来，而李怀安，不是学宫弟子的他哪里有淡墨白衫。
“哎，不对啊，我记着灵山郡中只有一间书肆，而那书肆老板也不是你啊。”赵二公子警惕的瞧着面前这人，目光凝重。
自打他知道李怀安跟精龚门的恩怨后，便对精龚门心存厌恶，眼前这人出现的这般突兀，不由的让他怀疑是不是精龚门派来的杀手。
李怀安倒是打量着郭今明，没有说话。
郭今明有些意外，原以为这两人是新来的外来客，结果竟是知道灵山郡唯一一间书肆的事。他顿了顿，继续讪讪笑着：“哎，公子说的哪里话，咱们就不能是第二间？”
说着，他揣了揣胸口，露出基本崭新却略显褶皱的书角，上边清晰印着俩字，“红楼”。
见罢，李怀安恍然大悟，原来是盗版来了啊。
“公子可看过这书，《红楼》，传闻可是出自学宫某位圣人的关门弟子之手，价值不菲，当然了，整个灵山郡只有小人这有的卖。”郭今明得意的笑着。
当然，这书是不是当真出自那所谓关门弟子之手，这谁能知道。学宫四位圣人，弟子众多，谁又会去询问。只当是提高坐着身价，从未提高书本价格，这是他惯有的推销手段，不然说是厨房烧火的仆役所做，也没人愿意看啊。
赵二公子着实一惊，他那日将书借了出去，没想到这么快便盗版横行，他看向李怀安，面露歉意，接着便要找郭今明问个明白。
不过李怀安直接拦住他，摇摇头笑着，然后对着郭今明问道：“哦？如此，那你这书，一本需要多少银两？”
“不贵，三百钱。”郭今明没有停顿，微微昂头，给出了个数。
“什么，这么贵？抢钱啊。”赵明煦忍不住，直接出口。好在三人的位置在角落，不然这一声可得吓着不少路人。
在如今的九州，一两银子可以换取一千铜钱，这三百钱买一本书，着实有些贵了，毕竟除了仙门的那些典籍外，其余的书籍也不过一本十几二十钱的价格。
赵二公子虽然腰缠万贯，但为了一本并非所谓武学秘籍而花费三百钱，他着实觉得不值得。
郭今明听罢，只是一笑，接着说道：“公子说的哪里话，平日里我这《红楼》可是一本卖五百钱，今日算你们运气好，才三百钱，当然，如果公子你不信，大可去问问，那张员外家的小姐，可是用十两买的。”
“一本十两？”李怀安询问道。
“自然不是，是十本。一本十两，过分了。”郭今明摆摆手，他倒是想这么卖，但若这么做了，那他绝对在灵山郡混不久，几个员外不是傻子，一两二两的能够接受，若是十两，呵呵。
“那也还行。”李怀安点点头，沉思着。
红楼受女子追爱，一两一本倒还能够接受，当然，这事也是最让他高兴的，要知道，这新章回已经断了将近十日，饥饿营销已经做好了。
“如何，公子要不买一本，这可是最后的几本了。”郭今明说道。
李怀安自然不会信这种话，所谓商人口中的最后，到头来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下一批的最后。
不过如今《红楼》却是是郭今明一人独大，唯一的书肆不屑做这等腌臜的事，并没有掺和，至于其他的盗版商，想要插手的时候市场却已经饱和，基本上的灵山郡百姓手中都有一本半本的红楼，也就放弃，倒是灵山之外，信息传播的慢，却是还在不断扩展。
可正值战乱，外头不同于灵山，有学宫的庇护，勉勉强强算是平安，战火纷飞的日子，哪有几人能够抽出身来细品一本书的。
“书就不买了，不过…”听到李怀安说的前半句，郭今明撇撇嘴失望的准备离开，同时也还腹诽着这两少年不买还浪费他这么多时间，但前者随即而来的后半句以及前者手中那本书，却让他驻足：“不过在下这有笔买卖，不知郭掌柜的有没有兴趣？”
是那本李怀安忙活半夜而做的《红楼》。
看着那书，郭今明自是不敢相信，“这是什么？”
李怀安将书扔给郭今明，带着笑沉默。
笑了笑，摇摇头，指着赵二公子说道：“是他写的，我算是…经纪人。”
“经纪人？”郭今明不懂何意，但没有在意，只是看向赵明煦，满心的激动：“我当昨夜这眼皮为何跳个不停，今日出门又听见l喜鹊在叫，原来是遇见了贵人，公子，您就是学宫圣人的关门弟子？”
是不是关门弟子，这事连赵二公子自己都不清楚，不过他还在李怀安的示意下，装模作样的点点头，也不说话，尽显高人之风。
这自然是信了。
“郭掌柜，我家公子身份特殊，不便出言，至于生意上的事，咱俩说话便足够了。”李怀安上前，将郭今明拦下，同时将后者攥在手中的那本红楼取过。
郭今明愣了愣，但职业操守让他很快冷静，“也是，公子身份尊贵。那这位兄台，不知这生意，具体是什么？”
李怀安左右看了看，动作很明显。
面前郭今明心领神会，便是将手往身后一扬，笑着说道：“是我唐突了，二位公子，这边请。”
灵山作为学宫所在，如今拢共十二主峰，而在其下，便是南唐的一座城，名为灵山郡。灵山郡因灵山而得名，因学宫而昌盛，屋舍灵力，千姿百态，有南唐诗文之风，娇娇姿态，是有江南之美，南唐如此，灵山郡也便如此。
郭今明虽然在灵山郡是个二道贩子，但几年的劳作也为他自己购下了一处房产，虽然不比富商们显赫，也不怎么宽敞，但却足够安静，占地面积也不小，值得一提的是，他这盗版书籍的印制，也是放在他的自家院中。
是在城西角落，推门进去，便是浓浓的废气臭味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水墨味道，不过很快便消散，院子中也没有造纸时候的白烟层出不尽，也没有杂乱声响叨扰耳膜。
因为没有新章回，《红楼》的销售不容乐观，所以他便让家中的伙计休息，而他也正如今日这般，卖完最后一些，便另寻他路，不过却意外的碰见了赵明煦二人，这着实是意外惊喜。
“寒舍简陋，公子莫要嫌弃。”郭今明面露尴尬。
这二位可是学宫的弟子，身份尊崇，一个更是圣人关门弟子。
李怀安倒没有多做注意，随意坐下，曾经在长安那废弃的城隍庙时候，可比这的环境要差的多。赵二公子却是用布擦了许久，才皱眉坐下。
郭今明作了揖，便先退开，去准备茶水。
见那人离开，赵明煦忍不住出口问道：“李兄，不是说好了找那书肆的掌柜吗，怎么突然跟这人一起。”
李怀安神秘的笑了笑，只是说道：“W自有打算。”
“说句实话，李兄，这人我不怎么喜欢，看着样子就很不讨喜，还涂抹了女人用的玩意，过于小人模样。”赵二公子显然不喜欢郭今明，首先是第一观感，其次便是对那人的行为作风不怎么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