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到吃餔食的时候了。”
老张轻轻叩响李维的房门,半晌之后都没有得到回应,当即就以为李维今日也是与之前一样,许是出了门做事去了,一时间便要回头。
却未曾想房屋里突然又传出李维的声音,门也打开。
“劳烦张老来唤我了。”
老张眼里顿时迸出喜意,朝着正在院子里摆放桌子垫子的界青弟子们道:“何来劳烦之说?老汉许久未见郎君在家中吃饭,如今欢喜的很!
今天去乡里买了上好的椿芽拌了鸡子,和着饼子烙了,还有荠菜,煮过之后用花椒和酢拌了,对了,今晚蒸的是栗米饭,不知道合不合郎君胃口,不合老汉我这就去蒸些大米来。”
整理两下衣衫,李维目光扫过一众界青弟子,他们也有些好奇今日李维竟是没有离开,驻足观看,李维便对着赵婉仪一挑脑袋,道一声:“让他们快些准备。”
当即,也不消赵婉仪多说,众弟子又动了起来。
随后李维又回头朝着老张笑道:“张老没必要全准备些素食,他们不能吃肉,不代表你不能吃,你可以为自己准备些荤腥,也对身体好。”
老张表情有些夸张的回道:“郎君唉!这年头不年不节的吃肉那是造孽!最近逃难的可多,还都是从河东逃过来,不来还不知道,河东已经被逆贼占了去!那些个逃难的一个比一个惨!
就算不和逃难的比,公子您这院子里的伙食在成都也能赶得上地主大家了!老汉我享福享的都亏心哦!哪里还敢吃什么荤腥!”
见老张如此,李维也不与他争,转而问道:“成都最近有难民?”
“唉......这年头那个地方没有几个逃难的,就说那徐家庄......”
“张老,我问的是成都县里有没有河东的难民。”
“那倒是没有,河东远着呢,但乡里城里都有人传,这事情也错不了。”
......
李维与老张闲聊着,走向已经被安排好的餐桌,此时夕阳正好照亮,赵婉仪一手提一个大翁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边上,老张便起身,给李维挑拣吃食。
这时候自然是不好拒绝,李维也没有要客气的意思,从老张手里接过小米饭后也不忙着吃,就看着赵婉仪与赵婉柔两人维持这秩序,分发食物。
等到所有人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且安坐在桌子边上后,场面也寂静下来。
李维是引路人,是他们的上级,供他们吃食,教他们武功,李维不动筷子,没人敢动。
强盗窝里头的孩子们自然懂得高低尊卑,吴家兄弟本就有些憨,平日里也乖巧,自然会守礼,而先前那一堆乞丐兄妹,如今虽有些沉默寡言,但也极为听话。
众人都在等李维动筷子,李维却先是开了口,朝着那乞丐兄妹中的男孩道:“听赵婉仪说你们俩都掌握了一门身法,你更是在前日掌握了内功,生出了内气?”
李维来问,两人小有些紧张,男孩抠索了下身上的衣裳,只吐出一个字:“嗯。”
“那把你俩的名姓都说与我,一个月后若是我能活着回来,便先为你安排任务。”
“赵铁,赵玉......”
“嗯。”
点点头,李维随后左右看了看周围加起来整整二十个孩子,敲敲桌子,说道:“接下来最少半个月,最多一个月,我都会不在,你们不可松懈,跟着婉仪好好修炼。
婉仪,之后的一个月内,此处暂时会由一名正式门人接管,他会安排你的晋升任务,记得刺杀时行事要谨慎些,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还有,我在我房间内留了几套码子和他们差不多的界青夜行衣,若有人掌握了超过两门武学,便将夜行衣先发给他......”
赵婉仪听着李维的絮叨,不知为何想起了之前在洞天之中,那个叫做微生岘的门人。
不同的是,李维交代的事情很多。
而此时,在成都另一角,青羊肆之中。
正做着晚课的尔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一股莫名的气流突然涌现在她的体内,虽然这股气流莫名让她的心神不知为何感到安定与舒畅,但这并不能让她不起疑惑。
只是在打坐时想起了从那叫做李维的然山游士那里听来的句子,为何会发生这等怪事?
但尔云是乖孩子,有什么事情等到晚课结束后再说也不迟。
而这股让她感到安稳舒畅的气流,也让她有些喜欢,只是不知为何,尔云留不住它。
几个小小的尝试,一会儿,尔云就清楚了如何生出这种气流,只要一直想着那些句子就好。
于是就这样,尔云享受着这种祥和之感一直到晚课结束,此时她的疑惑也遮掩不住,三两步追上师爷。
“师爷!”
“嗯?尔云?何事?今日已经用过餔食了,我也没有什么零嘴给你。”
召青子虽然忙着回去修炼,但多日以来并未成功的他,也并不是很急于这一时。
“尔云不是来讨要零嘴的,是有问题要问师爷。”
“好好好,那你问吧。”
尔云摇摇头,让召青子也不再有闲侃的心思,还以为她是对功课学习有什么不解疑问,当即微笑着侧耳倾听。
只是这一听,只让他眼睛都瞪的溜圆!
几日修炼下来,他竟是忘记了,当初听法时,尔云在旁作陪!
一把抓住尔云双肩,召青子不可置信的问道:“当真?你当真感到有气从你体内生出?”
“嗯!这股气很......很温暖,尔云本来想着要把这一股气留下来,但不知为何留不住,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召青子面上显露出狂喜之色,竟是一把将尔云高举了起来。
“痴儿!你听讲时遗漏了养志法中的穴位流转一节,这才留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召青子的笑声响彻道观内外,引来众人注目,而远在扶州新都,也有人笑的恣意。
佘犀收稳内气,看着在自己用竹剑全力一击之下,连带着其中木棍一起被粉碎,如今散落在地的稻草假人,脸上满是欢喜。
欣赏够了,又朝着在剑馆内光着膀子,浑身筋肉凸显,全然不像是个老迈之人的宁哲喊道:“师父,要我明日里我便去把东初他们喊回来吗?”
宁哲一手提一个石锁,身上大汗淋漓,体内气流涌动,却又不忘回答道:“再过些时日,田氏只是被然山仙人的威能震慑住了,并不是我们,如今唤他们回来,就怕田氏突然发难,我俩倒是能够自保,东初他们可就不行了。”
“噢!”
佘犀出一口气,也不气馁,握着手中有些开裂的竹剑,打算开始祸害其他草人,正挑选着,却听剑馆外传来叩门声,紧接着有人喊道:“田万宝之子田景璿,前来拜见晋跃公。”
佘犀与宁哲对上一眼,宁哲一摆头,佘犀便去开了门,一开门,就看到一位面容异常俊秀,甚至有些像女子的少年人正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那少年见了佘犀,从身边随从的手里接过一方盒子,躬身朝着佘犀递过去。
“景璿此次前来,是想要与叔本大兄一样,拜在宁师门下学艺,兄长唤我兴门便是,如今还请兄长先将这份礼物递交宁师,兴门在此先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