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
季樱挑了挑眉,偏过头去看了看阿妙。
身畔季渊立时发出一声嗤笑。
季樱没搭理他,只管问:“直接就去了正房院子?这当口,祖母也就刚用完早饭吧?”
怕是连那口参茶都还没进嘴呢…
阿妙点了点头。
她分明是一路从前头跑回来的,急慌慌想要告诉季樱这个消息,站了好一会儿了气还没喘匀,偏生到了她家姑娘面前,就又成了那一副木然的模样,板着脸点点头,嗓音平平:“是。”
然后呢,就完了,不考虑再多说两句?
季樱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屈起手指来轻叩了一下她脑门:“只一个字就打发我,找揍呢?”
“…不疼。”
阿妙啪地一下捂住额头凉冰冰地道,瞧着倒比季樱敲她时使的力气还大些,一抬头,见她家姑娘已然拿眼睛在瞪她了,这才道:“先前说了,陆公子是一个人来的,他进了正房院子,说是有些话想与老太太说,老太太便把屋里人都打发了出来,连金锭姐姐都出来了,在说什么,并无人知道。”
唔…这倒是可以理解。
毕竟季老太太并不知道陆星垂今日来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倘若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要放弃这门亲事,的确不该当着太多人的面说出来,人多口杂,一旦传了出去,七弯八绕传得面目全非,他倒是回京城了,榕州的一切与他无关,季樱又当如何?
姑娘家的名声原就重要得很,这样的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尽量杜绝才好。
“行,我知道了。”
季樱瞟了阿妙一眼,忍不住摇头:“你说话的时候就不能笑一笑?就连咱们院儿的石墩子,都比你表情丰富!”
阿妙有点莫名:“陆公子来了,这并没有什么好笑,我为何要笑?”
“行了,我同你掰扯不清。”
季樱哭笑不得,摆了摆手,便见她四叔在旁撇了撇嘴:“瞧这情形,你是不会随我去城南园子了?”
说罢转头就要走。
“等会儿。”
季樱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陆星垂要来,这事四叔知道吧?”
“嗬。”
季渊缓慢而清晰地冲她翻了个白眼:“我又没与他住在一起,他来不来我从何得知?这话你应该去问许千峰。”
“也对。”季樱点点头,“既这样,那我便同四叔一块儿去城南吧,劳四叔等我一下,我换身衣裳就出来。”
说罢便转头要进屋。
“你要跟我去?”
这当口季渊反倒莫名其妙了:“方才说带你去玩,你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眼下陆星垂来了家里,你不留下来等信儿,反而要出门?”
说到这儿又是一声哂笑:“怎么,还没成同林鸟呢,就要各自飞了?”
“有什么好等的,横竖都会知道的,不过迟些早些罢了。”
季樱只当是没听见他那句胡扯,不甚在意地提了提肩膀:“他想说什么,我大概能猜得到,但我都不想让祖母觉得,这是他同我商量过的结果,而真真切切是出自他本心。商量便是有过迟疑,有过权衡犹豫,必定会让祖母心中生出不快来。”
她说着一指季渊和阿妙:“先说好,你们都是我的人证,你们瞧见的,事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举动引得季渊又是一翻眼皮,轻斥一句“无聊”,倒是没再多说什么,领着她和阿妙就出了门。
既是同季渊一块儿出门,季樱干脆就没让桑玉驾车,叔侄两个带着阿妙,一块儿坐了唐二的车,这一路行至城南的园子外,也不过才入了辰初,下车时,却见另一驾马车也刚刚好在门前停下了。
那马车瞧着眼熟得很,季樱不由得站下了,待得车上人下来,眉梢就是一挑:“雅竹?”
石雅竹应声抬头,遥遥地冲她一笑,提着裙摆款款地过来了:“令叔打发人去我家,说是你今日不大高兴,请我来园子同你一起玩,我就来了。”
季樱转脸就去看季渊,然而她四叔却是扭头望天,压根儿不搭理她。
“大抵是怕打发个小厮来,我家里人会不答允,令叔还专门让他院子里的青蚨姐姐跑了一趟。”
石雅竹微笑着又道,看向季渊:“我料想接下来应当是没什么紧要事,无谓让青蚨姐姐再跟着奔波,便让她回府上去了,这是没关系的吧?”
季渊瞥她一眼,目光飞快地一溜便转开了,懒洋洋地答:“无所谓。”
“那就好。”
石雅竹半点不觉得他怠慢,照旧笑嘻嘻的,上前拉住季樱的手:“是怎么了,为何心情不佳?怎的不叫萝儿一起出来。”
“二姐姐成日忙着张罗要出嫁的那点子事,我三婶不许她时常往外跑呢。”
季樱道,轻哼了一声:“我哪里有心情不佳?好得很,我四叔都是瞎操心。”
“怎么?你是不乐意同我一起玩呀?”石雅竹嗔她一眼,见她忙不迭摇头,噗嗤又笑了,拉了她便往园子里去:“听说这园子如今景致愈发好了,且还添了些新鲜的玩意儿,我定要好生瞧瞧。你没不高兴那就更好了,咱们乐乐呵呵玩一天去!”
话毕,回头看了季渊一眼,唇角往上又翘了翘,同季樱一块儿入了醉花间的大门。
另一头的季家,眼下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陆星垂清早到访,既没去见季樱,也不找季渊,径直来到正房院子,季老太太心中虽不至于全无准备,却也意外他竟来得这样快,让金锭送了茶来,便将屋里的一干人等都打发了出去。
“你这孩子,今儿怎地来得这样早?”
对着陆星垂,她依旧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若是找樱儿,自管让人传话就是了。昨日你和你舅母走后,我也同樱儿说过了,并不拘着她,她依旧可如从前那般自在出门,朋友之间在一处玩,那也十分平常,我估摸,你们多少也还有些话要说吧?哈,也不知你们京城行的是不是这样的规矩,左右我们姓季的,本就是没什么见识的商户,多少散漫了些,我也不想让家里的孩子太过于拘束。”
陆星垂并未打断她的话,垂眸恭恭敬敬站在她面前,待她说完了,这才不疾不徐地开了口:“今日并非来寻季三姑娘,是我有几句话,想当面同老太太您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