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蚁丘城墓葬群安静的沉睡在地下,猫头鹰与骷髅的浮雕,一同守护着古萨波特克人的先祖。不知数量的陪葬品与金银,沉睡在十多米深的地下,就像阿尔班圣山下的墓葬群一样。
整个中美洲的金银,除去铸造为神像外,大部分都以这种形式,深埋在金字塔中,或者金字塔附近的墓穴里。从地下来,又归地下去。
当然,以阿维特神王的骄傲,他并不屑于挖掘古萨波特克神裔的陵墓。除非,有什么意义非常的“神器”,埋藏在其中。他只在萨齐拉蚁丘城停留了七八日,登了登萨波特克人并不算高的单金字塔神庙。等军团修整完毕,皈依的大祭完成,他便再次挥动神杖,指向南方。
“主神庇佑!留一千人驻扎!继续向南,去南边五十里的日葵城!”
王旗移动,大军再次向南。横贯瓦哈卡的“大水河”与大军平行,从北向南,带着山间的泉水,灌溉着高原上绿色的田地。沿河两岸的萨波特克村庄,都颇为富庶,就连普通的小村,也种了许多榨油的花生。面对墨西加人的军团,萨波特克村庄并不敢阻挡,部族的头人与村长都低头诺诺。只要派出一队武士,就能轻易征调出许多的粮食。
在这萨波特克部族稠密的核心地带,却没有遇到预想中激烈的抵抗。这让修洛特和阿维特,都有些意外。
“修洛特,我说过,这萨波特克人的上下差距,比米斯特克人还大。只要没有什么神裔鼓动,普通的萨波特克部落民,既没有反抗的意志,也没有反抗的武力!充其量,他们不过是把原本交给城邦神裔的粮食,交给我们罢了!”
“是!老师明见!…”
七千多大军,并未在沿途的村庄耽误太久。仅仅四天后,军团就抵达了日葵城下。日葵城顾名思义,种植了许多向日葵。这些向日葵在半山的坡田上延展,是一种富含油脂与淀粉的作物。在中美洲共同的文化中,它是“盾牌的花”,象征着太阳与战争。而当修洛特举起神目镜,眺望南边小山上的日葵城时,眉头就渐渐皱了起来。
“老师,这座日葵城…似乎并不好打。”
“哦?”
阿维特也拿起了神目镜,南方的山峦骤然从谷地中拔起,“大水河”被山峦阻挡,折转向西。而就在山水交汇、种着向日葵的灰色山脊上,正坐落着一座不大的萨波特克城邦,日葵城。
这座小城坐山临水,旧地取材,修筑了一圈石灰岩的城墙。城墙同样是四米高,可能还不到,但修筑在好几十米高的小山上。那些灰白的城墙上,雕刻着雨神与风神的图纹,还有弯曲长嘴的蝙蝠图纹,印刻着沧桑的痕迹。而城墙上守卫的萨波特克武士与民兵,好像也都提前做好了准备,搭起了防箭的棚子,囤积了许多的石块。
毕竟,北方的“纳瓦蛮族”,最具杀伤力的,就是密集的箭矢。最难攻破的,就是他们的厚皮。萨波特克贵族并不傻,他们也在战争中快速学习,尤其是这种关系到神裔生死的神战…
“北边是河,南边是山…这种地形,很难让兵力展开,也没法多面围攻。这城并不大,只要两千丁壮,就足够守满城头…老师,这日葵城没那么好打,得等米斯特克云中的臼炮运来才行!…”
阿维特蹙起眉头,移动神目镜,反复观察了许久。随后,他对亲信吩咐几句,派出了一名会萨波特克语的使者,勒令日葵城的守军投降。
使者的到来,似乎让这座城中纷乱了许多。但在足足两日的等待后,墨西加使者的头颅,被垂挂到了城头上。这一举动成功激怒了神王,阿维特沉着脸,问道。
“日葵城的神裔城主是谁?”
“是尼扎佩切(NizaPeche),‘有太阳面容的战士’,‘日面之子’!”
“尼扎佩切,日面之子?萨波特克人的神裔是什么玩意,竟然也敢和我一样,自称太阳?”
听到这样的名字,阿维特冷冷的笑了。他毫不犹豫,在王旗下宣告了对方的结局。
“我会把他的头颅,作为第三个萨波特克的烛盏!”
“调两个弓武士千人营,带上足够的箭矢!攀登射箭,试试这日葵城的成色!…”
手头的兵力不足,只有七千多人。阿维特没有下令强攻,只是让两个营的弓手,从两翼试着袭扰。凌厉的箭矢从山腰激射而上,被地形与防箭棚阻挡了绝大部分,只有少数箭矢才能射中,带走几个倒霉的萨波特克民兵。
联盟的弓箭武士们射了七八波箭矢后,眼见着成效不大,就继续攀爬,向前靠近。而靠近到城头的射程范围内,萨波特克人的还击也随之而来。那些短弓的箭矢伤害不大,但借着地形的投石威力惊人,至少十几二十米的高度差,只要击中连重甲都抵挡不住,必然是重伤或者身死!
“老师,这样射箭太吃亏了…我们一路南下,随军的箭矢也不多了。不如先让弓武士们回来,先往四面展开,截断这日葵城的对外通道,再等后续的支援!…”
“嗯。”
有了修洛特的台阶,阿维特点了点头,克制了心头的怒火。很快,撤回的号角就在山下响起,两个弓箭武士营带着数十具武士尸体退了下来。而兴奋的欢呼声,就在日葵城头响彻!
“纳瓦人退了!纳瓦人逃走了!”
“山之骨,火之眼,太阳映面…神圣的日面王!”
修洛特眯着眼睛,看向城头处,高举着向日葵形状盾牌的日葵城主尼扎佩切。他淡淡的摇了摇头,没有再看第二眼。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早已注定。在过去的年月里,日葵城的地形确实易守难攻,但时代已经变了!和云蛇山城、云山城这种位于高山顶上,无法用臼炮轰击的不落要塞相比,他至少能找到三处半山的位置,轰击日葵城的城墙。而只要城墙一破,联盟的武士突进而上,日葵城的覆灭不过就在一日之间。只不过,在臼炮还没运到前,还得耐心等待。
“那就等吧!…”
只要神王能克制住强攻的念头,修洛特就并不着急。联盟的军团正式扎营,高高的王旗在大营的中心伫立。
等修洛特回到自己的王帐,他先是洗了洗手,再点燃一簇神烟。接着,他慢慢拿起新摘的葵草,念叨着特奥蒂瓦坎圣城的主神,连着占卜了两次。可这两次的结果,竟然一吉一凶,截然不同!
“上兑下坤,泽地萃卦…好像是吉?是什么意思呢?不记得了。但看方位,是西方兑宫大吉?…”
“上乾下震,天雷无妄卦…好像是凶?…看方位,是东方震宫大凶?…”
修洛特紧皱眉头,沉吟不语。缥缈的神烟,在王帐中萦绕,也阻挡着他的视线。
他并不能看到,在西方两三千里外,三艘风神遮洋船,已经满载着西海工匠、牲畜家禽、还有两匹嘶鸣的战马,停靠在了勒曼河的入海口,大湖县的三河城。大湖节度使猴子库卢卡面带笑容,与率领船队的总祭司米基热情拥抱,相谈甚欢。
而在东方七八千里外,庞大的卡斯蒂利亚远征军船队,终于带着风暴洗礼过后的受损痕迹,停靠在了一处富饶的热带岛屿上!而殖民者贪婪的目光望去,只看到泰诺人富足又虚弱的村庄。数千人口的土人村庄,竟然连金属的武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