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苦肉计
五月二十五，天气依旧炎热，潍州城内俨然成了一座大火炉。
各种意义上的......
随着更多的粮商抵达潍州城，刺史衙门也开始忙碌起来，来往的书办差役都是急匆匆的，也不知道这么急是做什么。
五月将尽，天空中干净的没有一丝云朵，几缕微风从堂中穿过，带起地上的阵阵尘土，飘乎乎的向天空飞去。
随着风沙而去的，还有一阵阵怒骂之声，隐隐从刺史大人的房间中传出来。
“李大人啊、李大人......我给了你这么多的时间，你就收了这么点粮食？”
“而且更过分的是这几日还有人拿着钱过来，要找我拿回之前的契书，就算赔钱也不会将粮食卖给我们，你看看......这就是你做的事情！”
“大人！这怎么能怪我呢，您出去调查调查，外面的粮价都涨到什么地步了？”
房间内发生的争吵，归根结底还是徐家那边四贯五一石收粮，打断了刺史衙门的节奏。连原本签了契书的粮商们，都纷纷反悔，宁愿赔些违约钱也不愿卖给刺史衙门这边。
辛刺史可能是有些着急，毕竟时间不多了，便将李全找了过来，骂上几句，顺便督促一下进程。
而李全这边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因为本来就不能怪他，刺史衙门批准的价格最高都才四贯，李全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跟徐家斗啊。
里面吵吵闹闹的，外面的院子里倒是十分安静，几张耳朵竖起听着，都差点笑出了声。
“何大人，里面都快狗咬狗了。”
“诶，话怎么能这么说呢，里面的毕竟是刺史大人。”
何通判撇了一眼那说话的书吏，但言语之中并无任何责怪，反倒是颇为赞赏。
虽然粮食之争才刚刚开始，但胜负差不多已经定下。如今徐家这边的诸多商人都被分派出去，四处购粮，有的甚至都在城外驻点拦截。
摆明了，不会让刺史衙门这边收到一粒粮食。
事情都已布置好，他就没有了事做，一天到处闲逛的，没想到今天能听到这出好戏。
“你们各自忙去吧。”
何通判走到院中的凉亭里坐下，让人端了壶茶来，听着里面的吵闹之声，打发时间。
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呢，没想到随便徐家那边随便出个难题，这边就没有什么办法。
这李全，不过如此嘛......
这时，
沙沙阳光从叶隙间投射下来，远处桐叶漱漱，他脸上布满了期待的微笑。或许是期待里面的吵闹再剧烈些，也或许是在期待更美好的未来......
良久，人影散去，屋内终于沉寂了下来。
“李大人，我演得怎么样？”
辛刺史端起茶水饮下一口，嚷嚷半天他嘴巴都有些发干。
“哈哈，大人演得有些用力了。”李全笑着，“不过无妨，这样倒显得我们处事更艰难。”
“哎，那就好！”
辛刺史喘息片刻，才笑着说道，“我生怕我演得不像，误了咋们的大事！”
“大人不用紧张，苦肉计之类的东西，作用倒也没那么大，这几天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咳咳，昨天从河东来的一个罗掌柜，
死皮赖脸的要我将契书退给他，不退都不干，这人啊，就是听不进去好人言，等之后想后悔都来不及呢......”
李全淡淡地汇报着这几日的工作，待说到哪罗掌柜的时候，辛刺史也终于放松下来，拍拍手笑道。
“那咋们这几日不但一分钱没投进去，反倒是赚回来不少？”
“这是自然，不退都不行。”
一想到那些粮商拿着违约钱过来的场景，李全的笑容就止不住了。
一时间，房间内充斥着欢快的笑声。
“哈哈，你这计策老谋深算，凭那些钱罐子怎么可能想得到。”
“我这可不是故意的，我本来就是真心诚意的要买他们的粮食，在这点上大人你可不能污蔑我啊。”
李全摇摇头，说起这些算计来是丝毫不脸红。
“那我倒是误会李大人了，哈哈。”
辛刺史笑着点点头，对目前的进展很满意，随即低下头，“海上那边进展还顺利吧？”
“嗯。”
“这才是咋们的主心骨，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这是自然。”
李全理所当然的说着，显然对于自己的计划十分有信心。事实也是如此，辽东路那边是拿着李革的介绍信去的，粮食的购买问题不会有丝毫问题。
而运输的问题现在也不是什么难事，李全私下的目标是十五万石，但明面上还是做着十万石的生意，而且还是分两个阶段，八月前潍州城内，只需要五万石就足够。
何况有了按察转运司的门路，李全随便联系一些船，就能将这个问题给解决掉，这点算不得什么难事。
“基本上的问题都已经解决掉了，按照约定，这个月底就能有五千石左右的粮食，抵达潍州。所以大体上，大人是不用担心的。”
“这时候，咋们只需要做些掩饰就行，将徐家的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李全想了想，点点头，露出坏笑。
“至于粮食，他们买的越多，到时候还不都是咋们的......”
“哈哈。”
辛刺史放低声音，将笑声压制住，“恐怕那徐冬青到死也想不到，他那洋洋自得的算计，最后居然给我们做了嫁衣！”
“知道真相后，怕不得气死。”
李全微微一怔，随即抬抬眉头，表情十分复杂，随后辛刺史也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那咋们下一步的计划可以开始了吧？”
“抬价？”
李全嘴唇动了动，环顾四周：“徐家那边还跟得上么？我看这几日他们买下的粮食不少了啊！”
“钱他们是不缺的。”
辛刺史望着他，“我那边的线人传来消息说，他们又集了一轮资，准备跟咋们一直干下去。”
尉司人手只有那么多，所以有些事情便是刺史衙门亲自动的手，这些消息自然也只有辛刺史一个人才会知道。
李全朝着窗外望了一眼，最近的知了声都低沉了些，随后点点头望着辛刺史。
“等我回去后，消息就会放出去。”随后摇头笑笑，“定要将徐家那边的血给流干！”
辛刺史点点头，本想亲自送李全出去的。
但一想到刚刚才骂了一阵，再这么做，难免引人怀疑，便招招手，让李全独自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