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终末
岸边停靠的是几艘千料大船，船帆降下，桅杆上几只海鸟在鸣叫着。
辛刺史神采飞扬的立在前头，看着那些船工将粮食一袋袋的往船上装着，脸上十分的激动。
“两个月前，徐家也未会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吧......哈哈，八万石......”
说起来也十分奇怪，徐家那边原本是要跟刺史衙门扳手腕的，加上自身的影响不小，之前的举动一直都弄得很大，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过去。
但这几日的情况却是让旁人大跌眼镜。
徐家那边先是生意上出了很多问题，资金断裂、生意收缩等等，最后暴露出来的消息，竟然是因为拿了八万石粮食出去的缘故。
左拼右凑的借了不少银子，这才将这个窟窿给填上。
因此，徐家那边受到的打击不小，家族的体量上，或许都得缩小一半。
而这些事情之中，到处都有着刺史衙门的影子。
这时外人看起来，这才发觉到刺史衙门的厉害，更是说明了咬人的狗是不叫的道理。
这比喻或许不贴切，但教导旁人之时，说起来也是低调沉稳才能成事的道理，而那些跳的很欢的大多都是跳梁小丑罢了。
一如徐家那般。
当然有心思这样想的，大多数都是之前的中立派，本来就受过徐家的欺负，这时见徐家落难，踩上几脚是一定的。
而大多数的都是没有心思管别人，而是着急自己手中粮食的本地士绅......
再过一两天就是中元节了，大多数人们都已经开始忙着祭祖的事宜，和煦的阳光下，一艘艘海船乘风起航，一路朝着益都府驶去。
李全一身常服，负手立在码头边上，耳边鬓发随风轻舞，淡淡的接过话来。
“当初既然起了那个心思，他们就必须得想到有这个结果，这么一来，便也怪不得谁了。”
“嗯，”
辛刺史点点头，叹息一声，“只是有些可惜，不能借此将徐家个除掉了。”
“暂时放他们一马......”李全解释道，“城内还有那么多粮食没有弄出来，这时候要是将徐家给弄死，难免会弄出很多麻烦。”
其实照原本的计划是要将徐家除掉的，但李革那边知道后，却来信劝他，说是徐家虽然失势，但背后的力量还是有的。
如果真要动的话，他也不一定保得住李全。
靠山都发了话，李全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那位徐侍郎手下的门生多在外戚手下当政，这事要是真对起来，确实有些麻烦。
因此，只得放他们一马，改为敲诈些粮食过来。对此，李革那边也对他做出了补偿，五百的射粮军军额，已经交到他的手里。
辛刺史闻言，侧头望着那些海船，脸上十分不舍，旋即回头看看李全，再次笑了起来。
“这些士绅手中还有多少粮食？”
“八万石以上！”
李全说着，也笑了起来，因为这八万石粮食可就是实打实是自己的，也不用再为结交谁而送出去了。
“加上咋们手里的十三万石的话，那常平仓那边，就再也不用害怕转运司的人来查了！”
辛刺史这才放松下来，这两个月来，他为了这常平仓是提心吊胆的，吃不好也睡不好，如今将这个心病除掉，那以后也能睡个好觉了。
李全瞥了眼他那圆滚滚的肚子，再看看自己那晒黑了的手臂，心中默然无语......
你“辛苦”两个月都长胖了一圈，要是真放松下来，那不得变成个球啊！
嘴上却淡淡道：“此事算是解决了，但常平仓那边大人您一定要加强防备的，莫要再被宵小给训了机会，到时候，按察使大人那边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明白，明白。”辛刺史由衷感谢道，“此次真是多亏了你啊，要是真的查下来，那咋们可就完了。”
是你完了，我可不会完......
李全撇了撇嘴：“这和我关系不大，还是这八万石粮食的缘故......也正是大人你狠得下着心，皋台那边才会答应咋们的条件。”
“没有你牵线，那也是不行的......不过这万石，真是一点都不亏啊，呵呵。”辛刺史捻须感慨道。
“......其实也不算什么，只是简单的借花献佛罢了，口头上跟皋台大人那边说说，许些好处。但真要给东西的，还是大人您......八万石粮食，几十万贯的银子，说给就给，这般的气度，下官自认是没有的。”
码头上清风吹来，李全笑着摇了摇头。
辛刺史更是深以为然，这其中的利益取舍真的不是那么好做的，他辛苦那么久，或许赚的还没有这八万石粮食多......
但细想起李全的话来，眉头不由得凝重几分。他有皋台大人在背后撑腰，以后一定不能再将他当下官使用的。
这时心中计较起来，何通判，柳指挥使这两人便又浮现在心头，以后虽不会倚重这两人，但自己也不能自废手脚，让李全将这两人给除了去......
不得不说，这位辛刺史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范......
当然李全也不知道刺史大人心中想的是什么，就算知道了，他总不可能劝着对方将那两人除掉吧。
那样的话，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嗯。”辛刺史心中微定道，“虽然利润的大头都送了出去，但城内的局势好歹是稳定了下来，只要局势不出问题，这钱终究是能挣回来的。”
辛刺史话中有话，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李全之前经手的交易太多，这时他都要收回去一点。
对此，
李全意见也不会有多重要，就算他之前的局势谋划得再漂亮，但终究只是一名九品判官，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反对。
“此话在理。”
李全笑着拱拱手，“城内的局势我回去做的，那城中剩下的士绅便只能麻烦大人你亲自去接触了，七八万石的粮食，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过辛刺史也是官场老油子了，对于手下的驾驭是有一套的，打一棒给一颗红枣屡试不爽。
“嗯，那本官辛苦一点就是了。”他略微一顿，才又补充道，“你说的海运商会那事，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你要是觉得不错，可以去试试。”
李全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商会的事情终于可以开始了。
“多谢大人！”
但心中恰恰相反，他也明白这只是个交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