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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星落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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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盘古大陆中部,郑国与南顿国交界地,一座孤山高耸,直入天际;此山终日云雾弥漫、不见全貌,名曰“隐山”。

  时值初夏,一场暴雨刚刚洗刷了大地,隐山上多条洪流倾泻而下,卷裹着泥沙枯叶,汇入山脚下一条大河。

  既为孤山,周边自然一马平川。

  那条大河原本自西北浩荡而来、性情迅猛,但流经隐山山脚之时,却变得温顺很多。

  轻风拂过河岸边的水草,露出了一角青衫。

  水草掩映中的泥浆沙粒中,一人侧躺,一动不动。

  “大哥,这里有个人!”清亮的男音响起。

  躺着的人忽然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两个手持茅戈的甲士先后奔了过来,看着地上刚刚睁眼的那人。

  “喂,你是什么人?怕是南顿的狗奸细吧!”被叫做“大哥”的甲士,身材魁梧、出言粗犷,上来就踢了那人一脚。

  地上那人被踢后并无多大反应,只是懒懒得坐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打了个哈欠,好像刚刚睡醒。

  看到被问之人没有回答问题的觉悟,踢人的“大哥”很生气,直接抓住那人衣领,揪到眼前三寸。

  由于脸上尚有泥沙,居然看不清那人模样。

  “大哥”直接把那人拖到了浑浊的河水之中,摁住其脑袋,在水中晃了晃,算是清洗;然后又把那人拖回岸边。

  最先发现那人的甲士,认真看了看这洗过脸的“奸细”,有些讶异!

  看面容,那人显然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但是头发和眉毛却是白色!

  “大意,大意了!”那男子口中念叨着,伸手掸掉身上的一些沙泥,仿佛身边这两人本不存在。

  魁梧的“大哥”明显有被忽略感,甚为恼火,刚想发作,忽然不远处传来了“呜呜”的号角声。

  这是进攻的信号,同时也是要吃饭。

  两位甲士押着这名“奸细”,返回不远处的大军营地。

  山下的是陈国军队,已经与顿国交战了近半年,眼见就要获胜,正在一波一波地冲锋进攻。

  顿国的一些残余兵力,被围困在了隐山之上。由于隐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反倒是陈国的兵士在不断伤亡,领兵主帅极为恼火。

  听说抓住了“奸细”,陈国主帅立刻升帐审问,顺便静静心。

  “姓氏、名字!”陈国主帅问。

  “姓…李,无名,字伯阳。”白眉男子答,说到“李”字时犹豫了一下。

  “来自哪里?刺探到了什么?速速如实招来!”

  “这位将军,鄙人原本在溪边想那天上星月之事,未曾想突降暴雨,不小心被山洪载走,冲到了这里,哪是要刺探军情?还望将军明察!”李伯阳躬身施礼道。

  “嗯?星月之事?被山洪载走?还如此轻松淡然?你唬鬼呢!”陈国主帅明察秋毫。

  李伯阳听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论那主帅问什么,懒得回答一个字,干脆闭目站在那里打盹。

  “罢了,如此不老实,拉出去砍了!”陈国这军队主帅也是被李伯阳的态度气到了,懒得再审,管他是不是奸细,先砍了,下下火再说。

  李伯阳被绑出营外,摁到了一块木桩上。

  一名比先前那位“大哥”还要粗壮的甲士,正在旁边“霍霍”地磨着一把青铜大刀。

  李伯阳看着那甲士磨刀,暗自嘀咕,看看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次把我彻底砍死。

  从小到大,他落过井、掉过崖;遭过雷击、受过蛇咬;误食过毒草、生吞过铜币,每次都是化险为夷,总是死不了。对什么灾祸、危险,确实已经麻木,从不担心有谁能弄死自己,没意思。

  那壮甲士磨好了刀并扛在肩上,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杀气十足,李伯阳抱起了希望。

  近前后,他举起刀在李伯阳的脖颈上比划了几下。

  双臂高举,铜刀向天。

  “兄弟,一路走好罢!”要杀人的壮甲士大吼一声。

  铜刀急速落下…

  李伯阳紧闭双目,他感觉这次有可能真的会死,有些紧张。

  就在触及李伯阳脖颈肌肤的那一刹那,铜刀忽然消失!一些闪着淡红色光芒的齑粉,飘飘洒洒,落在原本青铜大刀要落下的地方。

  李伯阳等了一会儿,感觉不对,于是睁眼侧头,发现那甲士双臂平伸,怔怔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

  “汪,汪!”

  一条黄毛大犬跑了过来,冲着那准备杀人者狂吠。

  接着,一个瘦小的老者,手中拄着一根青铜拐杖,出现在黄犬之后。

  觉得外面动静不对,营帐内出来了很多兵士,包括那位陈国的领军主帅。

  “此人杀不得!”老者冲着那位主帅说道。声如洪钟,完全不像看起来的年龄。

  正常人都能感觉到事情的异常,但那位陈国的领军主帅,偏偏这几天不是很正常。

  “老头儿,你这是作死?”那主帅目露凶光。

  瘦小的老者笑了笑,看了一眼身旁的黄犬。

  一道黄光闪过。

  陈国领军主帅眼中的凶光骤然消失,转为惊愕,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手中多了一绺头发。

  同时,这军帅觉得头顶有些发凉。

  探手上去摸了摸,咦?自己脑袋上不只是铜胄没了,还少了一大块头发!

  不再张狂、不再考虑颜面,陈国领军主帅卸甲撩衣,跪倒在老者面前。

  李伯阳紧跟在老者身后,亦步亦趋。

  黄犬吐着舌头,跟在伯阳身后,悠闲地摇着尾巴。

  “以后莫要提及‘李’姓了罢。”老者没有回头,淡淡说了一句。

  李伯阳疑问很多,但是没有问。这老者不只知道自己的住处,还说出了和母亲说法一致的话。

  那意味着,自己的身世他知道,这位还可能熟识自己的父亲。

  不能提及李姓,因为会遭杀身之祸,母亲时常嘱咐自己;但李伯阳却始终不信,因为活了十九年,他觉得被杀身是一件挺难的事情。

  “你体内有种特殊存在,所以不好死,但并非是不会死。”老者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想法。

  “啊,那还好,自己终归还算是正常人。”伯阳暗喜。

  那只黄犬在他身后肥嘟嘟地走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

  “不提‘李’姓,是因为你不需要。”老者又说了一句。

  伯阳觉得这话符合心意!称呼确实无所谓,甚至自己是谁都没关系,他在想更大的问题。

  “好吧,以后就这样,不提那个‘李’字。”李伯阳允诺。

  他并不知,隐姓藏名,乃是走向另外一种人生的第一步。

  两人一犬,一路走着,伯阳试着问了几个问题,诸如,天的上面有什么、日月星辰是谁在推动运行、人的想法是不是属于自己的,等等问题。

  老者一一作了回答,虽未尽释其疑,但足够令伯阳喜出望外!

  因为,从未有人认真回答过他的这些问题,都认为他脑袋有问题,才会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老者字容,无姓,之后在伯阳家客居三个月,每日与伯阳学典论道,教导伯阳世间一些大而根本的道理,同时也教授伯阳一些吐纳导引的强身之术。

  伯阳经常废寝忘食,细细品味所学,学识突飞猛进,身体也不知不觉变得强壮了不少。

  待到秋风起时,老者已经回答不了伯阳的更多问题,自叹一声,想要辞别离去。

  伯阳当然舍不得老师离开,苦苦哀求,想要老者留下。

  老者摇摇头,叹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样,就让这条黄犬留下陪你吧,它已不是普通犬类。如今授你以理,但终究我这所悟所得过于有限,修行境界低微,并不能做你长久的教导;你也并非普通之人,以后自有天缘,我不能再耽搁你了。”

  老者一番话,始终没有出现“为师”二字。

  伯阳一阵心酸,觉得这不过是老师的托词而已。

  此时,一直默默旁观的伯阳母亲走上前来。

  “伯阳,容师并非外人,他乃散游天下的修行人士,也是你父亲的老相识;从你幼时至今,就一直在暗中保护你,并特意嘱托我不能告诉你。如今面授你天地间道理,也是你们师徒间的一份机缘。谨记恩情即可,由着容师去吧!”

  原来如此!

  容师居然是修行人士!

  伯阳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并非一直命大!

  修行者,对他来说是神或仙一般的存在,从未想到,自己身边的老师就是修行者!

  这样一来,伯阳更不愿老师离开,求着他继续教自己修行之法。

  老者指了指那条黄犬,说道:“就让它继续教你吧。”

  伯阳愣了。

  我去,老师你这是在寒碜我么,让一条犬教我修行?

  似曾眼熟的一道黄光闪过。

  噗通…

  伯阳四脚朝天,倒在地上。

  “好了,好了…呃,汪汪老师,不,四足老师!四足汪老师!”伯阳求饶。

  黄犬蹲在那,象征性地舔了舔左前爪,斜眼瞟了伯阳一眼,眼神极为傲慢。

  伯阳瞬间生起一个念头:这厮必须收拾。

  老者离开,黄犬失落了很久。

  待到山花烂漫的春天,它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类。

  它不喜欢别人摸自己的头,尤其是没有修行过的人类。

  伯阳就偏偏摸了它的头。

  四足汪当即呲了牙。然后它又很快清醒过来。

  四足汪匍匐在伯阳脚下,抬眼萌萌哒,以示臣服,表达着无限的谄媚。

  容师离去,留下不尽的回味。

  伯阳也没有理会四足汪的殷勤,不论它修为如何,也不会超越容师的光辉。

  伯阳在失去容师这个安全保障的同时,迎来了其它的一些挑战。

  比赛抓鸡,或者捉兔子,以及猎狐狸,伯阳都没有输;

  只有一件赛事他输了,叫做比胆量。

  小时候玩尿和泥的几个玩伴,都已娶妻生子,却是偶尔泛起童心,玩了一个孩童原本玩不起的游戏。

  伯阳与玩伴们喝了一些土酒,决定去摘天上一颗最为明亮的星星。

  四足汪跟在伯阳身后,心里暗想这厮还是不够尊重自己,想摘星星早说啊。

  酒醉也好,玩闹也罢,四足汪的小情绪也够盎然,总算不在屋里天天憋死。

  然而,谁也没想到,摘星星的事情,忽然成真!成真的背后,是四足汪的霉运降临。

  一道白虹,从天而降,没人看清是来自哪颗星星,只有倒在地上抽搐的四足汪,证明着被天上来物袭击的真实性。

  “天星落凡啦!”一个精神接近错乱的玩伴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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